具有“挖掘機之鄉”之稱的新蔡縣,近來傳出有多名購買挖掘機的農民被指涉嫌“合同詐騙”而深陷困局,這些農民彼此之間并不熟悉,消息傳開后發現都是遭遇了“合同詐騙”。據記者初步了解,至少已有3名農民曾被刑拘或被逮捕過,據傳還有多人被上網追逃。對此,記者先后兩次向新蔡縣公安局了解具體情況,被以必須縣宣傳部出具介紹信或人員陪同才能接受采訪為由遭到拒絕。
據了解,這些農民購買的挖掘機價值較高,在數十萬元至一二百萬元不等,采用的都是首付加按揭方式購買,即在繳清首付款后,由銷售方向銀行或其他融資機構提供擔保貸款,購買者則每月償還一定數額的款項。在付清全部款項之前,挖掘機的所有權仍為銷售方所有。銷售方通過加裝在挖掘機上的GPS系統,可對挖掘機定位和遠程鎖定(鎖定后挖掘機無法開動)。
關于購機之后與銷售方的糾葛,以及新蔡縣警方的介入,耿秀芳、楊從仁夫婦反映的情況在涉嫌“合同詐騙”的幾人中有一定的代表性。
耿秀芳說,她購買時用的真名實姓。當時由于挖掘機施工市場行情普遍不好,特別是銷售方未能完全按照承諾提供維修服務,影響了施工和收入,她在支付了幾次月供后確實進行了拖欠。耿秀芳說,盡管如此,但從來沒有賴賬和隱匿挖掘機的打算,挖掘機被遠程鎖定后,為了能及時維修和趕活還賬,雖然GPS斷開了,但始終同銷售方保持了電話聯系,也如實告知了挖掘機所在工地的具體位置。
2013年1月7日,楊從仁被新蔡縣公安局刑事拘留。38天后,因“檢察院不批準逮捕,需要繼續偵查”,被取保候審。
耿秀芳說,欠錢不假,但被“抓人扣車”冤得很,她首付41萬元,還付了部分月供,挖掘機從交付到被拖走不到一年,落下幾十萬元的債務,真不知以后的日子咋過。
對于丈夫楊從仁被刑事拘留,耿秀芳很不明白:購買合同是自己簽的名,自己是當事人,怎么把楊從仁給拘留了?就算犯了法,拘留坐牢該是自己呀?她去公安局反映,但沒有結果。更讓人莫名其妙的是新蔡縣公安局編號為“新公經拘通字[2012]0722號”拘留通知書,落款日期為2012年12月19日,但內文卻是“我局已于2013年01月07日將涉嫌合同詐騙罪的楊從仁刑事拘留……”
據了解,其他兩位購買挖掘機的農民,一位被逮捕后關押數月,因“羈押期限屆滿,案件尚未辦結”而被釋放;另外一位被刑事拘留多天后獲釋被監視居住。同耿秀芳一樣,在新蔡警方介入后,他們的挖掘機均被銷售方拖走。
從記者了解到的情況看,他們的經歷有類似之處,即如前述耿秀芳所說,在支付若干次月供之后,確實拖欠了貸款,也斷開了挖掘機的GPS系統,但他們始終同銷售方保持了電話聯系,也如實告知了挖掘機所在工地的具體位置。
耿秀芳說:有我們這樣傻的“詐騙犯”嗎?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涉案”農民購買的挖掘機均為同一家公司銷售。
在新蔡縣采訪時,記者了解到,前些年該縣練村鎮靠挖掘機致富的農民為數不少,這在當地引發了巨大的示范效應并延續至今,在新蔡縣政府網站上關于練村鎮的介紹中有較為具體的描述——
“……練村鎮農民很快興起購買挖掘機熱,F在,練村鎮共擁有挖掘機1800余臺,形成了稱灣、王圍孜、鄭寨、姚營等9個挖掘機專業村,固定資產達20億元。這些挖掘機主要分布在甘肅、四川、湖南、新疆、內蒙古、上海、安徽、青海、浙江、江蘇等地,主要在金礦、國家重點水利、交通等工地作業,每臺挖掘機平均每年可掙40萬元,挖掘機產業帶動全鎮4200人就業,‘挖掘機+土石方工程’已成為練村鎮農民發家致富的‘法寶’”。
但事實上,近兩年的生意已是大不如前了,這使得部分農民在傾盡家財、東拼西湊購買挖掘機后,陷入了經營困境,背上了巨大的債務包袱。當地熟悉挖掘機施工市場的人士說,前幾年沒聽說過誰買挖掘機因為“合同詐騙”被抓了,抓人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兒。
多名農民涉及此類“案件”,是當地形成了以購買挖掘機為幌子的“合同詐騙”人員群體?還是農民致富心切、盲目跟風、深陷債務困局而引發的經濟糾紛?
如是前者,新蔡警方理應發出風險預警;如是后者,政府則應進行宣傳,正確引導農民量力而行,理性、謹慎投資。
按照法律規定,合同詐騙是刑事案件,經濟糾紛則是民事案件,經濟糾紛嚴禁公安介入。
對于耿秀芳等人來說,是合同詐騙還是經濟糾紛?相信法律自有公論。但對于當地政府來說,如何維護“挖掘機之鄉”的聲譽?如何正確引導農民投資這一行業?是一個亟待解決、不容忽視的問題。